第75章 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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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生氣
舒時下意識避開大美人過於犀利的目光, 手指用力攥著垂落的衣擺：“是我，這些都是我。”
得了答案的葉妄話鋒一轉：“做什麽都可以？”
舒時霎時擡眼看向大美人，眼神無比真摯：“什麽都可以！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氣。”
聞言, 葉妄放下手裏的食盒，淡淡說了一句：“過來。”
舒時有些忐忑地小心挪步過去, 心裏七上八下, 大美人該不會是要打他吧……
雖然他狐貍皮很厚，抗揍，但是萬一打傷了臉，等會拍戲怎麽跟鐘導解釋啊……
最後，舒時在距離葉妄三步遠左右的距離停了下來，如果要挨揍, 這個距離應該差不多了。
葉妄擡眼：“再往前。”
舒時楞了一下，又往前走了一步。
他現在距離大美人只有一臂半的距離了。
“再往前。”
舒時一臉茫然地往前走, 不清楚大美人到底是要幹什麽。
距離再近一點的話, 就不好動手了。
猝不及防地，在舒時還沒站定的時候，就突然感受到了落在他頭頂尖耳上的觸感。
半人半狐形態的時候，會比完全的人形或者狐形要敏感許多，這一觸碰, 舒時幾乎是立時就禁不住戰栗了一瞬，感覺耳朵上酥酥麻麻的。
於是本能地就想往旁邊閃躲。
“做什麽都可以？”
在舒時動作間，葉妄不鹹不淡地反問了這麽一句。
於是舒時的動作一僵，稍稍往旁邊移動了一丁點的身子又再挪了回來, 站在原地，任由大美人的手在他耳朵上隨意動作。
如果這樣就能讓大美人消氣，那就再好不過了。
異樣的觸感從頭頂兩側的三角尖耳開始往下蔓延, 一點點把舒時的臉和脖子都染紅了。
感受到手底下逐漸開始變得僵硬的身軀，葉妄嘴角不動聲色地勾了起來，而後很快又抿直了。
兩只尖耳的手感其實和狐形的時候不太一樣，狐形的時候的耳朵，是獸態的一部分，耳後會有一部分帶著毛刺感的絨毛，這大大降低了獸耳的敏感度。
但半人半狐的時候不一樣，這時候的兩只尖耳，更多的是一種獸態的象征，柔軟，敏感，任何的反應都能讓指尖感受到。
葉妄的手指一直停留在那上面，過了幾分鐘後，舒時有點忍不住了，紅著臉問道：“好、好了嗎？”
葉妄頗有些留戀地松開了手，而後目光慢慢下移，看到了垂在傻狐貍身後蓬松的狐貍尾巴。
舒時正想擡眼看看大美人氣消了沒有，結果就捕捉到了這一目光，當即就嚇到了。
難難難道還要摸他的尾巴嗎！
葉妄意圖十分明顯地反問：“不可以？”
想到不能讓大美人生氣，舒時只得答：“也、也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過那個地方、那個地方是……
“算了。”
葉妄語氣淡淡。
但舒時瞬間就緊張起來：“不是，可以的、我可以的……”
說著還側過身，把那條尾巴完整地展現在了大美人面前。
舒時的身體，也隨著這個動作，全身都沾上了一層淺淡的紅暈。
葉妄的手指不自覺地動了動，但最後還是克制住了。
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時。
“變回原型吧。”
舒時不解，但是尾巴不被摸這一點，還是讓舒時松了一口氣。
他按照大美人說的那樣，變回了原型。
而後，他那泛著一層水光的狐貍眼就看向了大美人。
變成了原型，然後呢？
沒有從大美人的眼神裏解讀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但他轉移開目光的下一秒，就被身體騰空抱了起來。
姿勢和從前無數次一樣。
舒時一怔，然後就順從地待在了大美人懷裏。
葉妄抱著傻狐貍坐到了沙發上，然後大手和之前無數次做的那樣，撫上了他的背脊。
只不過，這一次的動作，十分緩慢，緩慢得像是探尋什麽似的……
之前大美人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時候還好，但是現在大美人什麽都知道了，再用原型被這樣撫摸，舒時不免感覺羞恥。
他是可以變成人形的，大美人也知道這一點，那現在他這樣做，是不是就相當於，是在撫摸人形的自己……
舒時被自己腦海裏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原本只稍稍有些緊張的身軀一下子就繃緊了。
偏偏這時候，葉妄還一邊慢吞吞給他擼毛，一邊俯下身靠近他耳朵邊問道：“所以，每次我給你順毛的時候，和你人形所感受到的，有什麽不一樣？就像這樣——”
說著，他的手慢慢下移，從有著厚重毛毛的背脊往下，一點點往旁邊探去，一點點往下，慢慢摸到了側邊，如果再往下，就會觸碰到柔軟的下腹。
舒時被這個動作刺激得大腦一陣眩暈，不能再往下了……
然而，察覺到手下的身軀有即將動作的趨勢，葉妄的聲音再次傳入舒時耳朵裏：“你剛才還說，做什麽都可以。”
舒時一下子就僵住了。
“明明之前都做過的事情，為什麽現在不可以繼續了？”
葉妄的聲音裏帶著明知故問的疑惑。
因為克制，舒時的尖牙不自覺露出一點點。
這話他確實沒辦法反駁。
但是現在和以前，明明就不能再相提並論了。
似乎是沒聽到回答，葉妄：“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舒時看著流連在自己腹側但是一直沒往下的大手，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這一點，讓他緩緩松了口氣。
結果沒想到，下一句就聽到了這話。
想到剛才那個問題，舒時覺得自己全身似乎都在跟著一起發燙了。
和人形感受到的，有什麽不一樣……
以前還是挺不一樣的，但是現在大美人這麽一說，他瞬間就聯想到了不該聯想的地方和畫面。
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
完了。
自己以後怕是再也不能坦然地讓大美人順毛了。
想到這，舒時身體一僵。
以後大美人也不一定會再幫他順毛……
想到這一點，舒時的尖耳有些往後折，沒精打采的。
但此刻，葉妄已經松開了手，也就沒發現這一點。
“可以了，變回來吧。”
聽到這話，舒時立刻就從大美人懷裏竄了下來，也沒敢再看他，直接從地上叼了自己的衣服就進了洗手間。
葉妄看著傻狐貍叼衣服的背影，眼底若有所思。
接著，裏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好一會，洗手間的門才被從裏面打開。
舒時慢吞吞地挪到了客廳，微垂著頭，不敢對上面前人的視線。
他怕，會看到失望或者厭惡。
但是從葉妄的角度，哪怕是微垂著頭，也足以讓他把舒時臉上的神情盡收眼底。
尤其是傻狐貍被羞恥感逼出的眼尾泛著的那抹紅色。
尤其讓人無法移開眼。
葉妄喉結上下一動。
“過來。”
舒時聽到這話，兩邊手指揪到了一起，一步步慢慢挪了過去，心臟砰砰跳。
大美人是不是要說什麽了？
然而等他到了沙發邊上，才發現大美人已經早就坐下來了，而且已經拆好了碗筷，這回正在打開食盒。
下一秒，蒸餃的香氣瞬間充滿了整個客廳。
舒時情不自禁被這香氣勾了饞蟲，咽了咽口水。
葉妄在動作間擡眼看他：“怎麽不坐？”
這話說得太熟稔，舒時一時沒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之後，他連忙跟著坐在了一旁，看著大美人慢慢把一層層早餐拿出來擺好，同時心裏止不住嘀咕：他們這樣，算是和好了嗎？
舒時心裏拿不定主意。
大美人擺盤好之後還幫他盛了粥，但是又絕口不提剛才的事情。
這是什麽意思？
一頓飯吃得食不下咽，舒時慢吞吞地把自己碗裏的粥喝完，又一次看到大美人給他夾蒸餃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你是不是已經……不生氣了？”
葉妄動作一頓：“你覺得呢？”
聽到這話，舒時垂下眼，慢慢搖了搖頭。
果然……
而此刻，葉妄目光幽深，一想到傻狐貍眼尾泛紅期期艾艾看過來的模樣，他心裏已經近乎被壓抑殆盡的食欲似乎又在瘋狂滋長。
他很明白，這並不是單純的“食欲”。
早飯吃完後，葉妄收了碗筷和盤子，舒時想主動表現一下想幫忙，但是被葉妄拒絕了。
於是舒時只能眼睜睜看著大美人收好了東西，然後和他道別，即將瞬移回A市。
舒時應了一聲後，很沒底氣地問：“明天，你還來嗎……”
葉妄背對著舒時，聽到這話，嘴角勾了起來，但又很快抿直：“看情況。”
聽到這樣模棱兩可的回答，舒時心裏覺得他多半明天不會來了，因而有些傷心。
但他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怕惹大美人不高興，只能委委屈屈地回：“好吧。”
*
大美人走之後，舒時看了眼時間，收拾東西就去了片場。
到了片場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平覆了下心情，才去找小軒和導演。
不管怎麽樣，工作還是得認真對待。
於是舒時暫時就放下了這件事，盡量全身心投入到上午的場景裏，之前五分鐘休息時間都要拿手機回微信的人，今天一大早把手機給了小軒之後，就再也沒問過。
這一點不光是小軒註意到了，張奇也註意到了。
雖然舒時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沒什麽事，但是早上主動和人說話的頻率卻低了很多。
張奇註意到這點後，在中途休息時間問他：“昨晚是不是沒睡好啊？感覺狀態好像沒有昨天那麽好。”
舒時喝水的動作一頓，心裏有點猶豫要不要和張哥說實話，但是一想到之前信誓旦旦和張哥說要“努力爭取談戀愛”的自己，現在因為這件事變成了這樣，他又不好意思開口了。
“昨晚睡得比較晚，可能影響到了吧。”
第76章 坦白
中午放飯的時候, 舒時拿著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自己盒飯裏的食物，還是不免有些沮喪。
他剛才問小軒拿了手機，整整一個上午, 大美人一條消息都沒有給他發。
一條都沒有。
肯定是還沒消氣。
想到這裏，舒時再一次點開了微信, 未讀消息依然是0.
……更喪了。
冷不丁地, 吳青走了過來，只一個照面，他就有些訝異：“你怎麽了？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太好？”
舒時搖了搖頭，否認了他的猜測：“昨晚沒睡好，所以有點沒精神。”
吳青給他帶了杯蘋果汁，放下後就順勢在舒時身邊坐了下來, 帶著點玩笑意味地調侃：“怎麽可能，我看人眼光可是很犀利的, 你該不會是和你朋友鬧別扭了吧？”
輕易就被猜中了心思, 舒時有些尷尬，他和吳青的關系好像還沒親密到能聊這些私事。
但是被說中了，他也不免憂心，應該是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了。
既然被說中了，再隱瞞下去倒顯得欲蓋彌彰了, 舒時垂著頭，語氣有些萎靡：“我朋友，他生我的氣了。”
聞言，吳青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慰道：“這不是什麽大事，正常的，朋友嘛, 怎麽可能沒有一點摩擦，過幾天就好了的。打起點精神來。”
如果放在一般情況上，這話確實說的沒錯。
但是舒時知道自己這不是一般情況，何況，他也不僅僅只想和大美人成為“朋友”。
不過他沒辦法也不想把這些具體情況說給吳青聽，於是只附和地點了點頭。
所幸，對方似乎對這件事並不怎麽感興趣，只聊了幾句別的就離開了。
*
一整天，舒時看了無數次手機上的未讀消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失望。
本來以為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可能會由此降到冰點，但是讓舒時沒想到的是，第二天的清晨，他洗漱完之後，再一次在客廳裏見到了大美人。
這一次，完完全全是意料之外。
葉妄的這次出現，也讓舒時為此沮喪的心情稍稍緩解了一些，同時，他的心裏不免生出了些許希冀：
大美人或許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生氣。
可能還有挽回的餘地。
這個想法一出現，就再也壓不下去。
於是，盡管一頓早飯兩人都吃得很沈默，但是吃完後，舒時還是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問了大美人：“你今天著急嗎？要不要去片場參觀一下？”
聽到這話，葉妄收拾的動作一頓，雙眼直直看向了傻狐貍。
他原以為等傻狐貍主動邁出這一步要等很久，但是沒想到，第二天他就收獲了這麽大的驚喜。
被直勾勾看著的舒時，不免有些紅了臉，手足無措地解釋道：“畢竟你是投資商嘛、至少也要看看劇組工作吧……你去監工、不是、去參觀也是很正常的吧……”
葉妄看著傻狐貍語無倫次的話語，心裏有個地方莫名就被撞了一下，柔軟得不可思議。
“可以。”
“上次導演還說起你——誒？”乍一聽到這話的舒時楞住了，瞪大雙眼看著大美人。
他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嘴角咧得要上天。
“真的嗎？你剛才是不是答應我了？”
舒時一高興，原本正經的坐姿此刻又開始沒了模樣，一只腿曲著放在沙發上，十分隨意。
他頭上那一縷原本在洗手間好不容易打濕壓下去的呆毛，這會又再次蹦跶了起來，左右搖晃。
舒時臉上沒有一絲陰霾，全然是因為這一點點的接納而興奮的模樣。
而此刻的葉妄，眼底卻漸漸深邃起來。
他察覺到了自己內心的動搖。
在舒時正一臉高興的時候，葉妄冷不丁開口：“舒時，”
舒時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這是大美人第一次這麽嚴肅地叫他的全名。
“……啊？”
葉妄直視舒時的雙眼，目光深邃，仿佛一眼能看到他心底。
“你知道我喜歡你。”
舒時紅著臉點了點頭：“知道。”
葉妄一步步走近，直到他的膝蓋下沿碰到了舒時曲著的那條腿的膝蓋才停了下來，而後他慢慢俯身，雙手壓在舒時的兩側沙發背上，把舒時整個人圈了起來，“所以，你也該知道，我為什麽會生氣，因為介意你的不坦誠。”
舒時身體一僵，垂下了頭。
葉妄之前對白澤說的那句“謀定而後動”並非只是隨口說說。
他介意不坦誠，尤其是自己重視之人的不坦誠。
他曾經多次嘗試給他的狐貍機會，想讓他親口把真相說出來，故意卡著時間點串門，故意假裝留意到所謂的破綻，游樂圓的引導……
但這些都沒能讓他溫吞又被動的傻狐貍主動坦白。
昨天的事情只是個意外，他也不知道會無意中撞見對方半人半狐的面容。
他意外於他甚至等到了傻狐貍意外掉馬的這天，也沒有等到他主動坦白。
所以，他想讓他的狐貍，得到一點點教訓。
但是，在看到傻狐貍為他的一點點松動而開心而歡呼雀躍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沒辦法做到無動於衷。
他心軟了。
“但我得承認，我也是個不坦誠之人。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你的身份。”
他不想給這段感情施加不必要的外力了。
聽到這話，舒時霍然擡頭，滿臉震驚。
大美人這話是什麽意思？
葉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胸膛起伏的弧度卻比平時大了很多。
“我為我的卑劣道歉。”
舒時宕機的大腦好不容易消化了剛才的消息，就又聽到了這麽一句。
下意識就搖了頭，大美人不是卑劣的人。
葉妄垂眸。
從萬年前，在他還沒有擺脫食欲的時候，在無數次被食欲折磨被其他妖類唾棄排斥的時候，他就知道，把命運的主動權放到別人手上是不可取的。
哪怕當時握著他命運的那位，是天道。
天火降罰之後，他把他自己的命運又重新握回了自己手裏。
自此，他再也沒有做過沒把握的事情。
他垂眸看著身下純良的那雙狐貍眼，薄唇微張：“所以現在，你還會想帶我去監工嗎？”
他大可以按照原先設想的來進行，一步步把人圈到自己身邊。
但是他突然不想看到傻狐貍為了那一點點微弱的希望，委曲求全。
哪怕那個希望的對象，是自己。
哪怕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也沒關系。
他的狐貍，總不該是委屈求全的。
舒時乍一聽到這個消息心裏確實有被戲耍的尷尬和憤怒。
但是此刻，他看著大美人認真專註的雙眼，心裏那個認為大美人性格惡劣的猜測卻怎麽也無法肯定。
更何況剛才，他下意識的搖頭，已經證實了他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如果說是欺騙，那他和大美人，最多也就是一比一扯平，互相騙了一把。
只不過大美人的手法可能更高明，但出發點也不是想看自己出糗，而是想等自己坦誠。
這麽想，舒時也無心去計較他們之間那差了幾分的先機或者得失。
舒時思索間的沈默，讓葉妄得到了答案。
他垂下眼，放在沙發靠背兩側的手一撐，身體徹底站直。
“我明白了。”
以傻狐貍的脾氣，說不出傷人的話，他倒不如自己主動一點。
說話間，他已經慢慢轉過身，手也已經拎起了桌上的食盒。
但是，冷不丁地，他另一只空著的手被牽住了，不，準確地說，是他的最後兩根手指被拉住了。
葉妄心底一震。
舒時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和以前一樣軟軟糯糯，只是語氣裏還有故作生氣姿態的嚴厲：“要是照你這麽說的話，那你更應該陪我去監工了。”
“畢竟你也騙了我，你昨天還晾了我一天，那今天你不是更應該補償我嗎？”
葉妄轉過身，只能看到舒時別開的目光，以及紅透的耳尖。
舒時很沒底氣地問：“所以……你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現我身份的？”
葉妄感受到拉著他兩根手指的手有想收回的趨勢，立刻就合攏手掌，反把舒時的手攏在了自己手掌裏。
舒時眼睫顫了顫，到底還是沒有強硬把手抽回來。
“在你第一次離家出走的時候。”
話音剛落，幾乎是同一時刻，葉妄就感受到了手下的掙紮力道。
舒時心裏大震。
居然那麽早嗎！那豈不是自己一直以來，都被大美人看穿了？
從前的往事一樁樁一件件從眼前略過，舒時瞬間自閉了。
“算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去片場了。”
舒時倒也不是多生氣，生氣和懊惱大概各占一半，但是這麽早就被看穿了這一點，確實刺激到他了。
既然那麽早就看穿了，那之後那些事情……
想起當初自己的會議室當眾社死的丁字步，還有故意掩飾身份做的那些傻事，舒時都想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要不是九尾狐不能飛，這會他肯定要連夜上天，遠離這個讓他社死的地方。
反正都是丟臉，舒時幹脆破罐子破摔了，臉頰氣鼓鼓地下了逐客令：“你趕緊回去，這段時間我很生氣，你別過來了。”
葉妄還是沒松開手，這會眼底倒是泛起了一絲笑意，且在舒時面前毫不掩飾。
他原以為會被排斥會被厭惡，但是傻狐貍的反應比他想象中的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在這個當口，他要是真的走了，那才是真的腦子壞掉了。
他就著沒放開的手，半蹲了下來。
從這個角度，舒時可以俯視大美人的臉。
“那不行，既然你生氣了，那我自然更要留下來好好補償你了。”
舒時鼓著腮幫子，覺得大美人一點也不懂他。
剛才沒讓他走的時候，他要走。
現在讓他走了，他又不走了。
太耍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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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時下意識避開大美人過於犀利的目光, 手指用力攥著垂落的衣擺：“是我，這些都是我。”
得了答案的葉妄話鋒一轉：“做什麽都可以？”
舒時霎時擡眼看向大美人，眼神無比真摯：“什麽都可以！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氣。”
聞言, 葉妄放下手裏的食盒，淡淡說了一句：“過來。”
舒時有些忐忑地小心挪步過去, 心裏七上八下, 大美人該不會是要打他吧……
雖然他狐貍皮很厚，抗揍，但是萬一打傷了臉，等會拍戲怎麽跟鐘導解釋啊……
最後，舒時在距離葉妄三步遠左右的距離停了下來，如果要挨揍, 這個距離應該差不多了。
葉妄擡眼：“再往前。”
舒時楞了一下，又往前走了一步。
他現在距離大美人只有一臂半的距離了。
“再往前。”
舒時一臉茫然地往前走, 不清楚大美人到底是要幹什麽。
距離再近一點的話, 就不好動手了。
猝不及防地，在舒時還沒站定的時候，就突然感受到了落在他頭頂尖耳上的觸感。
半人半狐形態的時候，會比完全的人形或者狐形要敏感許多，這一觸碰, 舒時幾乎是立時就禁不住戰栗了一瞬，感覺耳朵上酥酥麻麻的。
於是本能地就想往旁邊閃躲。
“做什麽都可以？”
在舒時動作間，葉妄不鹹不淡地反問了這麽一句。
於是舒時的動作一僵，稍稍往旁邊移動了一丁點的身子又再挪了回來, 站在原地，任由大美人的手在他耳朵上隨意動作。
如果這樣就能讓大美人消氣，那就再好不過了。
異樣的觸感從頭頂兩側的三角尖耳開始往下蔓延, 一點點把舒時的臉和脖子都染紅了。
感受到手底下逐漸開始變得僵硬的身軀，葉妄嘴角不動聲色地勾了起來，而後很快又抿直了。
兩只尖耳的手感其實和狐形的時候不太一樣，狐形的時候的耳朵，是獸態的一部分，耳後會有一部分帶著毛刺感的絨毛，這大大降低了獸耳的敏感度。
但半人半狐的時候不一樣，這時候的兩只尖耳，更多的是一種獸態的象征，柔軟，敏感，任何的反應都能讓指尖感受到。
葉妄的手指一直停留在那上面，過了幾分鐘後，舒時有點忍不住了，紅著臉問道：“好、好了嗎？”
葉妄頗有些留戀地松開了手，而後目光慢慢下移，看到了垂在傻狐貍身後蓬松的狐貍尾巴。
舒時正想擡眼看看大美人氣消了沒有，結果就捕捉到了這一目光，當即就嚇到了。
難難難道還要摸他的尾巴嗎！
葉妄意圖十分明顯地反問：“不可以？”
想到不能讓大美人生氣，舒時只得答：“也、也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過那個地方、那個地方是……
“算了。”
葉妄語氣淡淡。
但舒時瞬間就緊張起來：“不是，可以的、我可以的……”
說著還側過身，把那條尾巴完整地展現在了大美人面前。
舒時的身體，也隨著這個動作，全身都沾上了一層淺淡的紅暈。
葉妄的手指不自覺地動了動，但最後還是克制住了。
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時。
“變回原型吧。”
舒時不解，但是尾巴不被摸這一點，還是讓舒時松了一口氣。
他按照大美人說的那樣，變回了原型。
而後，他那泛著一層水光的狐貍眼就看向了大美人。
變成了原型，然後呢？
沒有從大美人的眼神裏解讀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但他轉移開目光的下一秒，就被身體騰空抱了起來。
姿勢和從前無數次一樣。
舒時一怔，然後就順從地待在了大美人懷裏。
葉妄抱著傻狐貍坐到了沙發上，然後大手和之前無數次做的那樣，撫上了他的背脊。
只不過，這一次的動作，十分緩慢，緩慢得像是探尋什麽似的……
之前大美人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時候還好，但是現在大美人什麽都知道了，再用原型被這樣撫摸，舒時不免感覺羞恥。
他是可以變成人形的，大美人也知道這一點，那現在他這樣做，是不是就相當於，是在撫摸人形的自己……
舒時被自己腦海裏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原本只稍稍有些緊張的身軀一下子就繃緊了。
偏偏這時候，葉妄還一邊慢吞吞給他擼毛，一邊俯下身靠近他耳朵邊問道：“所以，每次我給你順毛的時候，和你人形所感受到的，有什麽不一樣？就像這樣——”
說著，他的手慢慢下移，從有著厚重毛毛的背脊往下，一點點往旁邊探去，一點點往下，慢慢摸到了側邊，如果再往下，就會觸碰到柔軟的下腹。
舒時被這個動作刺激得大腦一陣眩暈，不能再往下了……
然而，察覺到手下的身軀有即將動作的趨勢，葉妄的聲音再次傳入舒時耳朵裏：“你剛才還說，做什麽都可以。”
舒時一下子就僵住了。
“明明之前都做過的事情，為什麽現在不可以繼續了？”
葉妄的聲音裏帶著明知故問的疑惑。
因為克制，舒時的尖牙不自覺露出一點點。
這話他確實沒辦法反駁。
但是現在和以前，明明就不能再相提並論了。
似乎是沒聽到回答，葉妄：“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舒時看著流連在自己腹側但是一直沒往下的大手，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這一點，讓他緩緩松了口氣。
結果沒想到，下一句就聽到了這話。
想到剛才那個問題，舒時覺得自己全身似乎都在跟著一起發燙了。
和人形感受到的，有什麽不一樣……
以前還是挺不一樣的，但是現在大美人這麽一說，他瞬間就聯想到了不該聯想的地方和畫面。
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
完了。
自己以後怕是再也不能坦然地讓大美人順毛了。
想到這，舒時身體一僵。
以後大美人也不一定會再幫他順毛……
想到這一點，舒時的尖耳有些往後折，沒精打采的。
但此刻，葉妄已經松開了手，也就沒發現這一點。
“可以了，變回來吧。”
聽到這話，舒時立刻就從大美人懷裏竄了下來，也沒敢再看他，直接從地上叼了自己的衣服就進了洗手間。
葉妄看著傻狐貍叼衣服的背影，眼底若有所思。
接著，裏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好一會，洗手間的門才被從裏面打開。
舒時慢吞吞地挪到了客廳，微垂著頭，不敢對上面前人的視線。
他怕，會看到失望或者厭惡。
但是從葉妄的角度，哪怕是微垂著頭，也足以讓他把舒時臉上的神情盡收眼底。
尤其是傻狐貍被羞恥感逼出的眼尾泛著的那抹紅色。
尤其讓人無法移開眼。
葉妄喉結上下一動。
“過來。”
舒時聽到這話，兩邊手指揪到了一起，一步步慢慢挪了過去，心臟砰砰跳。
大美人是不是要說什麽了？
然而等他到了沙發邊上，才發現大美人已經早就坐下來了，而且已經拆好了碗筷，這回正在打開食盒。
下一秒，蒸餃的香氣瞬間充滿了整個客廳。
舒時情不自禁被這香氣勾了饞蟲，咽了咽口水。
葉妄在動作間擡眼看他：“怎麽不坐？”
這話說得太熟稔，舒時一時沒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之後，他連忙跟著坐在了一旁，看著大美人慢慢把一層層早餐拿出來擺好，同時心裏止不住嘀咕：他們這樣，算是和好了嗎？
舒時心裏拿不定主意。
大美人擺盤好之後還幫他盛了粥，但是又絕口不提剛才的事情。
這是什麽意思？
一頓飯吃得食不下咽，舒時慢吞吞地把自己碗裏的粥喝完，又一次看到大美人給他夾蒸餃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你是不是已經……不生氣了？”
葉妄動作一頓：“你覺得呢？”
聽到這話，舒時垂下眼，慢慢搖了搖頭。
果然……
而此刻，葉妄目光幽深，一想到傻狐貍眼尾泛紅期期艾艾看過來的模樣，他心裏已經近乎被壓抑殆盡的食欲似乎又在瘋狂滋長。
他很明白，這並不是單純的“食欲”。
早飯吃完後，葉妄收了碗筷和盤子，舒時想主動表現一下想幫忙，但是被葉妄拒絕了。
於是舒時只能眼睜睜看著大美人收好了東西，然後和他道別，即將瞬移回A市。
舒時應了一聲後，很沒底氣地問：“明天，你還來嗎……”
葉妄背對著舒時，聽到這話，嘴角勾了起來，但又很快抿直：“看情況。”
聽到這樣模棱兩可的回答，舒時心裏覺得他多半明天不會來了，因而有些傷心。
但他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怕惹大美人不高興，只能委委屈屈地回：“好吧。”
*
大美人走之後，舒時看了眼時間，收拾東西就去了片場。
到了片場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平覆了下心情，才去找小軒和導演。
不管怎麽樣，工作還是得認真對待。
於是舒時暫時就放下了這件事，盡量全身心投入到上午的場景裏，之前五分鐘休息時間都要拿手機回微信的人，今天一大早把手機給了小軒之後，就再也沒問過。
這一點不光是小軒註意到了，張奇也註意到了。
雖然舒時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沒什麽事，但是早上主動和人說話的頻率卻低了很多。
張奇註意到這點後，在中途休息時間問他：“昨晚是不是沒睡好啊？感覺狀態好像沒有昨天那麽好。”
舒時喝水的動作一頓，心裏有點猶豫要不要和張哥說實話，但是一想到之前信誓旦旦和張哥說要“努力爭取談戀愛”的自己，現在因為這件事變成了這樣，他又不好意思開口了。
“昨晚睡得比較晚，可能影響到了吧。”
第76章 坦白
中午放飯的時候, 舒時拿著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自己盒飯裏的食物，還是不免有些沮喪。
他剛才問小軒拿了手機，整整一個上午, 大美人一條消息都沒有給他發。
一條都沒有。
肯定是還沒消氣。
想到這裏，舒時再一次點開了微信, 未讀消息依然是0.
……更喪了。
冷不丁地, 吳青走了過來，只一個照面，他就有些訝異：“你怎麽了？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太好？”
舒時搖了搖頭，否認了他的猜測：“昨晚沒睡好，所以有點沒精神。”
吳青給他帶了杯蘋果汁，放下後就順勢在舒時身邊坐了下來, 帶著點玩笑意味地調侃：“怎麽可能，我看人眼光可是很犀利的, 你該不會是和你朋友鬧別扭了吧？”
輕易就被猜中了心思, 舒時有些尷尬，他和吳青的關系好像還沒親密到能聊這些私事。
但是被說中了，他也不免憂心，應該是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了。
既然被說中了，再隱瞞下去倒顯得欲蓋彌彰了, 舒時垂著頭，語氣有些萎靡：“我朋友，他生我的氣了。”
聞言，吳青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慰道：“這不是什麽大事，正常的，朋友嘛, 怎麽可能沒有一點摩擦，過幾天就好了的。打起點精神來。”
如果放在一般情況上，這話確實說的沒錯。
但是舒時知道自己這不是一般情況，何況，他也不僅僅只想和大美人成為“朋友”。
不過他沒辦法也不想把這些具體情況說給吳青聽，於是只附和地點了點頭。
所幸，對方似乎對這件事並不怎麽感興趣，只聊了幾句別的就離開了。
*
一整天，舒時看了無數次手機上的未讀消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失望。
本來以為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可能會由此降到冰點，但是讓舒時沒想到的是，第二天的清晨，他洗漱完之後，再一次在客廳裏見到了大美人。
這一次，完完全全是意料之外。
葉妄的這次出現，也讓舒時為此沮喪的心情稍稍緩解了一些，同時，他的心裏不免生出了些許希冀：
大美人或許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生氣。
可能還有挽回的餘地。
這個想法一出現，就再也壓不下去。
於是，盡管一頓早飯兩人都吃得很沈默，但是吃完後，舒時還是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問了大美人：“你今天著急嗎？要不要去片場參觀一下？”
聽到這話，葉妄收拾的動作一頓，雙眼直直看向了傻狐貍。
他原以為等傻狐貍主動邁出這一步要等很久，但是沒想到，第二天他就收獲了這麽大的驚喜。
被直勾勾看著的舒時，不免有些紅了臉，手足無措地解釋道：“畢竟你是投資商嘛、至少也要看看劇組工作吧……你去監工、不是、去參觀也是很正常的吧……”
葉妄看著傻狐貍語無倫次的話語，心裏有個地方莫名就被撞了一下，柔軟得不可思議。
“可以。”
“上次導演還說起你——誒？”乍一聽到這話的舒時楞住了，瞪大雙眼看著大美人。
他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嘴角咧得要上天。
“真的嗎？你剛才是不是答應我了？”
舒時一高興，原本正經的坐姿此刻又開始沒了模樣，一只腿曲著放在沙發上，十分隨意。
他頭上那一縷原本在洗手間好不容易打濕壓下去的呆毛，這會又再次蹦跶了起來，左右搖晃。
舒時臉上沒有一絲陰霾，全然是因為這一點點的接納而興奮的模樣。
而此刻的葉妄，眼底卻漸漸深邃起來。
他察覺到了自己內心的動搖。
在舒時正一臉高興的時候，葉妄冷不丁開口：“舒時，”
舒時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這是大美人第一次這麽嚴肅地叫他的全名。
“……啊？”
葉妄直視舒時的雙眼，目光深邃，仿佛一眼能看到他心底。
“你知道我喜歡你。”
舒時紅著臉點了點頭：“知道。”
葉妄一步步走近，直到他的膝蓋下沿碰到了舒時曲著的那條腿的膝蓋才停了下來，而後他慢慢俯身，雙手壓在舒時的兩側沙發背上，把舒時整個人圈了起來，“所以，你也該知道，我為什麽會生氣，因為介意你的不坦誠。”
舒時身體一僵，垂下了頭。
葉妄之前對白澤說的那句“謀定而後動”並非只是隨口說說。
他介意不坦誠，尤其是自己重視之人的不坦誠。
他曾經多次嘗試給他的狐貍機會，想讓他親口把真相說出來，故意卡著時間點串門，故意假裝留意到所謂的破綻，游樂圓的引導……
但這些都沒能讓他溫吞又被動的傻狐貍主動坦白。
昨天的事情只是個意外，他也不知道會無意中撞見對方半人半狐的面容。
他意外於他甚至等到了傻狐貍意外掉馬的這天，也沒有等到他主動坦白。
所以，他想讓他的狐貍，得到一點點教訓。
但是，在看到傻狐貍為他的一點點松動而開心而歡呼雀躍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沒辦法做到無動於衷。
他心軟了。
“但我得承認，我也是個不坦誠之人。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你的身份。”
他不想給這段感情施加不必要的外力了。
聽到這話，舒時霍然擡頭，滿臉震驚。
大美人這話是什麽意思？
葉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胸膛起伏的弧度卻比平時大了很多。
“我為我的卑劣道歉。”
舒時宕機的大腦好不容易消化了剛才的消息，就又聽到了這麽一句。
下意識就搖了頭，大美人不是卑劣的人。
葉妄垂眸。
從萬年前，在他還沒有擺脫食欲的時候，在無數次被食欲折磨被其他妖類唾棄排斥的時候，他就知道，把命運的主動權放到別人手上是不可取的。
哪怕當時握著他命運的那位，是天道。
天火降罰之後，他把他自己的命運又重新握回了自己手裏。
自此，他再也沒有做過沒把握的事情。
他垂眸看著身下純良的那雙狐貍眼，薄唇微張：“所以現在，你還會想帶我去監工嗎？”
他大可以按照原先設想的來進行，一步步把人圈到自己身邊。
但是他突然不想看到傻狐貍為了那一點點微弱的希望，委曲求全。
哪怕那個希望的對象，是自己。
哪怕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也沒關系。
他的狐貍，總不該是委屈求全的。
舒時乍一聽到這個消息心裏確實有被戲耍的尷尬和憤怒。
但是此刻，他看著大美人認真專註的雙眼，心裏那個認為大美人性格惡劣的猜測卻怎麽也無法肯定。
更何況剛才，他下意識的搖頭，已經證實了他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如果說是欺騙，那他和大美人，最多也就是一比一扯平，互相騙了一把。
只不過大美人的手法可能更高明，但出發點也不是想看自己出糗，而是想等自己坦誠。
這麽想，舒時也無心去計較他們之間那差了幾分的先機或者得失。
舒時思索間的沈默，讓葉妄得到了答案。
他垂下眼，放在沙發靠背兩側的手一撐，身體徹底站直。
“我明白了。”
以傻狐貍的脾氣，說不出傷人的話，他倒不如自己主動一點。
說話間，他已經慢慢轉過身，手也已經拎起了桌上的食盒。
但是，冷不丁地，他另一只空著的手被牽住了，不，準確地說，是他的最後兩根手指被拉住了。
葉妄心底一震。
舒時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和以前一樣軟軟糯糯，只是語氣裏還有故作生氣姿態的嚴厲：“要是照你這麽說的話，那你更應該陪我去監工了。”
“畢竟你也騙了我，你昨天還晾了我一天，那今天你不是更應該補償我嗎？”
葉妄轉過身，只能看到舒時別開的目光，以及紅透的耳尖。
舒時很沒底氣地問：“所以……你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現我身份的？”
葉妄感受到拉著他兩根手指的手有想收回的趨勢，立刻就合攏手掌，反把舒時的手攏在了自己手掌裏。
舒時眼睫顫了顫，到底還是沒有強硬把手抽回來。
“在你第一次離家出走的時候。”
話音剛落，幾乎是同一時刻，葉妄就感受到了手下的掙紮力道。
舒時心裏大震。
居然那麽早嗎！那豈不是自己一直以來，都被大美人看穿了？
從前的往事一樁樁一件件從眼前略過，舒時瞬間自閉了。
“算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去片場了。”
舒時倒也不是多生氣，生氣和懊惱大概各占一半，但是這麽早就被看穿了這一點，確實刺激到他了。
既然那麽早就看穿了，那之後那些事情……
想起當初自己的會議室當眾社死的丁字步，還有故意掩飾身份做的那些傻事，舒時都想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要不是九尾狐不能飛，這會他肯定要連夜上天，遠離這個讓他社死的地方。
反正都是丟臉，舒時幹脆破罐子破摔了，臉頰氣鼓鼓地下了逐客令：“你趕緊回去，這段時間我很生氣，你別過來了。”
葉妄還是沒松開手，這會眼底倒是泛起了一絲笑意，且在舒時面前毫不掩飾。
他原以為會被排斥會被厭惡，但是傻狐貍的反應比他想象中的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在這個當口，他要是真的走了，那才是真的腦子壞掉了。
他就著沒放開的手，半蹲了下來。
從這個角度，舒時可以俯視大美人的臉。
“那不行，既然你生氣了，那我自然更要留下來好好補償你了。”
舒時鼓著腮幫子，覺得大美人一點也不懂他。
剛才沒讓他走的時候，他要走。
現在讓他走了，他又不走了。
太耍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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